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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國度藏書樓躲清手本《柳塘外集》是黃裳的舊躲,封面題記,“《柳塘外集》二卷,吳兔床躲手本,丙申(1956)夏,黃裳揮汗記”,扉頁有一年夜段後記,“此拜經樓舊躲手本《柳塘外集》二卷,與四庫館所收四卷本分歧,抄手甚舊,余所蓄清初手本往往類此。二旬日前偕燕北行,道出津門,過東門寶林堂書肆買得,估人告四年前余曾見此書,討價未諧,今終得回余。此事余亦幾淡忘之矣,然故紙人緣偶合類此者,乃往往有之,至可喜也。此次北行所收舊本僅此一冊,尚是四年前所見,所以知書市零落之狀,不由慨然。挾書回滬,燈下作記,甲午(1954)十月廿二日,黃裳”,其側還有“得此本后三月,更于吳下收拜經樓手本《吳禮部別集》,有兔床朱筆校跋,當重裝而并儲之,小燕”等幾句話,底頁題記“甲午尾月廿五日,重裝訖,來燕榭記”。
黃裳是躲書家,“聚書以來,每得一冊,輒寫題記于卷尾書頭,或一句而止,或累千言不休”(《劫馀古艷序》),間或為了統一冊書,寫過多篇後記。而黃裳為《柳塘外集》先后寫過兩篇後記,另一篇見《來燕榭書跋》(增訂本),文字頗有分歧,且篇末說,“余甲午秋天得之析津東門內寶林堂書肆。余六年前北游,即見此本于其肆,以索直昂未收,后終得之,亦人緣也。其肆余兒時曾過之,買得《屈原賦注》一冊,至今憶之。后幾更不事舊墨客理,租丹青小冊為活,今不知作何狀矣”。據雷夢辰《津門書肆記》,以運營古舊書為主的寶林堂,1952年兼租賃連環繪圖書,1956年合夥并進新華書店天津分店古舊書門市部。該門市部1980年更名古籍書店。1993年,黃裳與姜德明訪問天津古文明街,不知能否往了就在這街上的古籍書店,但文運堂是到過的,對于該處的古舊書,“黃裳無動于衷,幾回再三搖頭”,則其若干年前所謂“書市零落之狀”不幸言中,甚而耐久彌衰,能不慨然乎?
二
《皇明鴻圖錄》黃裳後記提到“此五冊書原裝一函,為徐家匯唐氏紙展所收japan(日本)某學院流出之物,以之見贈。日人在我國所設文明機關多矣,掠往我國善本冊本何許。一學院耳,乃有此種禁書善本,意欲作甚。視其裝璜,米黃高麗紙作面,宣綾包角,為廠估所治無疑。因思助紂為虐者皆此輩。孫殿起撰《書肆三記》,極詳,惟不記孰為洋莊健者,國度罪人,則為親者諱耳”(見《前塵夢影新錄》),義憤之情猶在。這所japan(日本)學院,黃裳掉記其名,或即位于徐家匯的東亞同文書院年夜學,抗克服利后開辦。黃裳說過,該校“是用《紅樓夢》與《兒女好漢傳》作教本的”(《“中國通”》,見《音塵集》),則其購躲《皇明鴻圖錄》“這種禁書善本”,也在料想之中。至于那位在北平琉璃廠專與工具洋人做生意的古舊書從業者,似指修綆堂孫誠儉,由於“日偽時代,修綆堂曾為japan(日本)臨川書店和一些英美書商收買古書,獲取大批傭金”(葛洪年等《隆福寺街的舊書業》),實則其人與孫殿起并非親戚關系。
關于《皇明鴻圖錄》,黃裳還有兩篇集外之文,一為封面題記,“徐匯唐肆主報酬余兒時舊識。抗戰中,余家居徐家匯,常過其肆流連,偶買零星小冊,如汲古閣所刻殘本之屬。余之始得舊本,蓋始于此時。主人不識字而好舊本,時際劫火彌天,江南故家之書多以廢紙論斤而出。唐君之肆居近土山灣,乃得自在收之。嘗得儲會堂家信,不少佳本小樹屋。余既進蜀,遂斷往來,戰后重逢,快晤舊雨。一日于小樓上持此《皇明鴻圖錄》五冊相贈,云得某japan(日本)黌舍躲書,只馀半部矣,意甚感之,遂即攜回。唐君于六年前來世,其人喜喝酒,一日忽中風,遂不起,亦書林中奇士也。重展此書,漫志其事。乙巳新正燈下書,黃裳”,一為封底後記,“此《皇明鴻圖錄》,萬歷板,刊印至精,又有舊人朱批,精妙無儔,禁毀之馀,稀若星鳳,惜已殘,存五冊,見于徐匯唐肆主人小樓上,即購取以回并記歲月。時癸巳玄月廿三日,小雁為黃裳書”。觸景生情,睹物思人,意趣已分歧于前者。
三
1957年,黃裳購得1936年版《古槐書屋詞》。據其《夢雨齋唸書記》,“此平伯所撰詞稿,未之前見,偶見于來青閣,遂以一金得之,亦近時善本也。刊本,十行,十六字。白口,周圍雙邊。不記葉數,亦不著撰人。惟于卷首著兩印,‘平伯所作’(朱方)、‘德清俞氏’(朱方),卷尾一行云‘錢塘許寶騄書’”。此許寶騄即俞平伯妻許寶馴之弟。
十數年后此書掉沒。由于案頭無書,此后作文也就無從征信,遂誤認為“我又收到過一本《古槐書屋詞》,是一本木刻的小冊子,年夜約只要二十幾葉,由作者手寫雕版”,見其《榆下平話》。固然林辰所見略同,“從字體看,我認為實在也是俞平伯本身的手筆。他的字,端重中不乏秀逸之氣,自成一種作風,是不難識別的”(《瑯嬛瑣記》,見《林辰文集》),但比及該書發回后,黃裳畢竟仍是記得起此書是許寶騄寫刻本。不測的是,書卻被更換了。
“此俞平老詞集之初刻本,許氏手書上板,頗精。近又有補充重刊本,則夫人手寫景印,亦殊精妙。余躲此集十年前遭盜掠掉后,以此冊見還,則平老持贈萬載龍氏者,非舊物矣。德明兄收古槐書屋著何為備,或當無此冊,是以持贈。庚申(1980)十一月十八日,黃裳記”。據這篇集外文,被發回者是龍榆生躲俞平伯持贈本。當然,黃裳之所以將此本轉贈給姜德明,應當不是嫌惡“非舊物矣”,而是昔時“庚申端陽,平老更以新刊《古槐書屋詞》二卷見贈。此書葉圣翁題耑,首平伯手寫葉遐庵舊序,註釋二卷,皆許寶馴手寫”(《俞平老雜憶》,見《來燕榭文存》),印制優美,難免讓黃裳也“憐新棄舊”。
不外,既然“德明兄收古槐書屋著何為備”,實在未必無此冊也。據姜德明自述聚會場地,“俞老的‘三槐’之一《古槐夢遇》,以及《遠夜回思引》《古槐書屋詞》木刻本,冷齋早已有躲”(《俞平伯書簡》,見《馀時書話》)。而推想其受贈之后,心中必定竊喜,究竟“齊人之福”豈是人人都享用得了的。
四
國度藏書樓躲明刻本《遺山師長教師詩集》原是黃裳插架之物,其跋尾云,“北京修綆堂估人孫氏,余素識之,人頗健談,而每得異書。月前來海上,訪之于其小樓上,詢之,無何善本。日昨聞風子兄言,渠攜書四種擬售之文明部,今晨石麒來,亦告曾見一單于渠處,即往訪之。初尚不願以書出示,坐談移時,始于后樓取此弘治標《遺山集》出,繼又出黃丕烈校跋之善耕堂顧氏手本《東國史略》、葉石君樸學齋手本《呂和叔文講座場地集》,朱墨燦然,皆名跡也,不願言價,姑先以四石米值獲此書回,更訂后約不雅它書,欣慰之至。久不見異本,遂有眼明之樂,回而濡筆記之。時庚寅(1950)玄月十四日,秋晦作冷,黃裳識于海上”。此跋未見《黃裳集》,乃集外文。
所謂“修綆堂估人孫氏”即孫誠儉(字助廉),本在北京運營古舊書業,1942年,在上海設分號。據黃小樹屋裳說,“修綆堂在上海的分號是溫知書店,在三馬路轉角的一角小樓上,也沒有招牌。助廉五短身體,微胖,跟老兄紛歧樣,是極喜寒暄的”(《上海的舊書展》,見《春回札記》),且氣勢年夜,謝興堯說,“孫某在滬時,因聯絡應付喜吃酒,一夕數令嬡無吝色”(《書林逸話》,見《堪隱齋漫筆》),不知黃裳那時能否也做過孫誠儉的階下囚。1950年秋冬之間,孫誠儉在上海售書,黃裳“近旬日來得書幾三十種”,此中明崇禎刻《吳騷合編》“百萬一擲,傾囊不吝”(《來燕榭唸書記》),則較這冊“四石米值”《遺山師長教師詩集》,似未遑多讓也。
《遺山師長教師詩集》第二十卷之尾還有一條黃裳題記,“本日又見一本,為休陽汪季青所躲,印工較此為佳,尚存李瀚瑜伽教室重刊序,當并儲之也。壬辰(1952)仲春十七日”。大要就在此時,黃裳“聞孫助廉已破產傾家,頗為之惜。此報酬書估中有識力者。每至一地,多得異書。余獲善本于其肆最多。今乃不成問矣”,並且“壬辰夏秋之際,余兩至北京,曾數訪助廉于東四修綆堂,已無書應市矣。其人意興亦年夜劣”(見《夢雨齋唸書記》),最后落寞以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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